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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节到了,我回了趟老家。上车前,父亲就发短信提醒我说,你现在已经工作了,虽然暂时没有工资,但毕竟是个大人了,做事应该成熟。春节回家要好好打扮打扮,抽烟不?我说我不抽。喝酒么?我说我不喝。老爸急了,你怎么搞的,哪个大学生不会抽烟喝酒啊。这样子你怎么混社会。还是没成熟,春节回家我看你表现。汽车继续翻过一道道山,绕过一个个梁。心中不由自主的荡起了记忆深处那首歌:
“星星啊还是那个星星,月亮啊还是那个月亮,山啊还是那座山哟,梁啊还是那道梁……”
这是八十年代一首老歌,电视剧《篱笆女人和狗》里面的主题曲。在那个缺少音乐的时代,这样的歌通常能红遍大江南北。我从小五音不全,自今也不谙音律。第一次听这首歌是从我小舅舅那张臭烘烘嘴里面跑出来的。人说,说书的要的是嘴巴巧,唱歌讲究嗓子好。我小舅舅本就是一个大嗓门,一吼,满天价噪声飞扬,震耳欲聋。耳濡目染,让我不得不受到熏陶。好几回梦回童年跟伙伴争论,争论我到底算不算出自音乐世家。
跟想到的一样,也跟想到的不一样。下车了,父母早已到了路口来接我。一年不见,父母老了,老得叫人觉得有些可怜。父亲不多话,还是老样子,接过我的行李往背篓(一种背托用的工具)一放,背着就走。没有想到我的箱子里面全是书,看见父亲拧起行李箱的样子,显然感觉很吃力,我忙伸出手去,父亲不容二话,瞪了我一眼。
我很心疼,忙过去帮母亲。
“怎么不打个领带?”母亲看看我,说。我觉得有点诧异,但一下子明白了。忙说,没有来得及买。
“你们公司都不打领带吗?”父亲问。
我词穷,忙说没有那个习惯。
我明白,村里外出打工的人但凡回家都一袭西服领带的样子,早已在人们心中代表了某些东西。我的父母也一样,认为那才叫成熟。
母亲老了,四十几岁的人都已经满头华发。满脸的皱纹满脸就跟我奶奶一样,我辛酸得想哭。努力不去回想母亲为我们辛苦劳作的画面。但我还是忍不住偷偷背过眼去,悄悄的抹干眼中的泪水。
农村人,要供养一个大学生,确实不容易。这不容易几个字的分量不是这几个字就能够承载的。为了给我挣足学费,母亲老了,早生花发。父亲也瘦了,原本高大勇猛的身体如今也变得手无缚鸡之力。
母亲是村里出了名的能干人。女强人也不过就我母亲那样,我一直认为。男人做的事,她样样都干,男人能干的活,她每样都会。耕锄耱种,一样都不会落下。每当乡亲们看到母亲一个人顶着风雨赶着牛,踩在没过膝盖的稀泥里,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。路过的乡亲无不竖起大拇指。有同情,有羡慕,有赞赏,也有无奈的叹息。家里没有男人,父亲一直在城里打工,每月只有两天假。家里面的农活全部都由母亲一个人承担,无论春夏秋冬还是晴雨寒暑,每天早起晚归,披星戴月已成为了习惯。岁月不饶人,要不怎么说“岁月催人老,刀刀不留情”呢。母亲老了,叫人怎么也不能跟照片上10年前那个精干年轻美貌的女子联想起来。
每个人都有青春,青春是美丽的,青春也同样的短暂。我们母亲的青春尤其的短暂。
过年了,离不开那个习俗——拜年。拜年是国人的传统。一过年三十,人们开门相见,作揖道喜,互相祝贺,庆贺自己和自己所关心的人们尚且健在。
我也大学毕业了,现在又在一个“好”单位实习。亲朋们很是羡慕,见了面都说恭维的话。
“你家‘根儿’有本事,哪里像我们家那猴子!”七大姑有点惋惜的说。
“现在有出息了,还那么有本事。是个人才,也不枉费了你们一番苦心。”八大姨也说。
“这孩子真孝顺。”
父母听了乐滋滋的。初二到了奶奶家,一家人举杯同庆,祝我们爷爷奶奶身体健康。酒酣耳热之际,大叔提议猜拳行令。我不行,要干肯定干不过他们。但是我还是上去了。
“乱辟财呀!”
“好就好啊——好得不得了呀”
“三桃园啊——五魁首啊!”
“四就四啊——流也流不出啊”
……
几个回合下来,我已经喝光了半瓶老白干。父母笑了,爷爷奶奶笑了。一家人在一起,其乐融融。
“到底不是大叔的对手,姜还是老的辣啊!”我无不佩服地说。
“这孩子和去年回来是不同了,到底是混社会的,长见识快!有前途!”大叔总结性的夸赞的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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